——“谁允许你们这么胡闹的！”

清晨，沢木悠真的本丸里，响起了他暴跳如雷的怒吼。

“作为审神者，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参与到历史事件中！”他恨铁不成钢地谩骂。会议室里，他的徒弟八千代被他训斥得不敢抬头，只怕是在后悔为何报告要写的那么详尽。

不管是擅自通知白河城的守卫关闭城门，还是扎营后不收走帐篷和炊余——这些行为，统统都犯了大忌。

“知道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吗？如果你们被战地记者拍了下来，你们自己就成了历史！！”沢木悠真快给他们气疯了，“听过蝴蝶效应吗？？啊？？”

“息怒，息怒，这点小变动不会影响历史进程。”狐之助反倒是悠哉地在一旁大口吃油豆腐，“一般来说，只要不是应该死去的人没有死去，历史就不会被改变。”吃饱喝足，它满足地舔了舔爪子，懒洋洋打滚道，“何况，历史修正主义者的主要目标，是在历史上有头有脸、留下姓名的大人物，我们主要保护的也是那些重大历史事件。”这话听起来是那么回事，不知为何反而让人更想打它了。

“不过，在下很好奇一件事——”小狐狸话锋一转，圆溜溜的眼睛也严肃了起来，“明明在白河城战线需要处理的溯行军只有一支，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后援呢？”它颇为焦虑地在桌子上走来走去，“难道是我的情报有误吗？”

他这么一说，大家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。说起来，真的是差点死在睡梦中啊……

“当时是谁最早发现敌情的？”沢木悠真扫视着大伙。不约而同地，所有人都望向了槐痕和日本号。

“说起来，你俩当时没在帐篷里，我们听见你们的时候离的挺远。”八千代似乎想起了什么。“我带号叔抓鱼去了。”槐痕很淡定地接话，“就在营地外头的小河旁。”

摸个鱼要那么久？众人将信将疑。槐痕又气又笑，说，要不是她逮的那只兔子被分而食之了，她才犯不着半夜饿着肚子去打猎，然后被涨潮的河水淹的湿透。

“时间这么巧，难道有人告密？？”富士今日子害怕地轻问。“拜托，加起来只有六个审神者，无冤无仇，谁告谁的密？”璃儿不客气地打断她，“你该不会连咱们的付丧神都想指控吧？”

“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，请你不要这么咄咄逼人。”富士今日子轻笑了一声，礼貌地回应她。沢木悠真让她俩别莫名其妙就开始斗嘴，只说，原本这次秘密行动就很危险，也无法避免突发情况，大家要是害怕的话，完全可以退出，回时之政府安稳地上班打卡，每天走两趟函馆就可以当做交任务了。这么一说反而所有人都不肯撒手了，纷纷表示下次一定好好听指挥。

散会后，沢木悠真将八千代单独叫到了他自己的房间。

“师傅……找我什么事？”这愣头青审神者看见师长如此严肃，自己也不敢嬉皮笑脸了。沢木阴沉着脸，点了支烟，并没有抽，只是盯着那缭绕的白雾，低声：“我还是给你最后一次机会……这个任务，要继续下去吗？”他眉头紧皱，忧虑地看着爱徒，而那小子依旧一脸天真：“当然要继续啦？小姐姐们还要我保护呢！”

沢木短促地冷笑了一声，只道：“她们几位的来头……你怕是不太清楚吧。”这位前任军人望着幻化多变的烟雾，仿佛在望穿过去的记忆，“别看她们年轻，已经做了很久的审神者了。”

八千代诧异地望着师傅，喃喃问，难道比老师您还久吗。

“是，那位岚素小姐，是第二代审神者。”他的老师颔首，“在她之前，只有五名初代审神者，她是其中一个叫苏方尘的女人的徒弟。”

“哇，就是说，岚素妹子的编号是零零六？”八千代被这个数字震惊到了。“没有那么精确，那年代制度不完善，审神者没有编号，也不怎么服从管理。”沢木悠真吸了一口滤嘴，让呛人的烟雾在肺部缭绕，以缓解忧虑之情：“总之，在我创立审神者协会之前，她们这帮人就在了。”

他沉默了许久，终于决定告诉徒弟真相：“而那个苏方尘，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暗堕了。”

不出意料，八千代露出了异常震惊的神情。“岚、岚素小姐是坏人？？”这小子的声线都忍不住颤抖了，“天啊，她长得那么好看……”毕竟四个女审神者里，立香和璃儿看着就不好惹，槐痕又是个畜生，只有那位青衣墨发、弱柳扶风的文静少女，又清纯又羞涩。

“以我和她的相处来看，不坏，就是有点冷淡。”沢木苦笑了一下，“是个很难懂，又让人很想保护的弱女子。”

“啊，是啊，那么瘦，吃的又少，还要跟着付丧神东奔西跑。”八千代松了口气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使命，“所以师傅才找上我啊！”

“是啊。”沢木悠真阴沉着脸，忍住想揍他一顿的冲动，“说好是秘密任务，那你为什么还带外人过来？？”

八千代顿时哑巴了。外、外人？是指富士今日子小姐吗？她人很好呀？肯定也不会到处泄密的。

“不是好不好的问题。”沢木将烟头狠狠地往烟灰缸里摁，“你是男的又不要紧，她不能带付丧神，也不能自保，不是累赘是什么？”

八千代被训得低头直盯自己脚尖，许久才讪讪地说，那，那我明天不让她跟过来了。

“随你怎么安排，这次外勤的负责人是你。”沢木悠真叹着气，让徒弟长点心，“别跟‘小姐姐’玩的什么都忘了，全都不是省油的灯。”他对当初璃儿和青江一夜之间涂了他本丸的那件事依旧记忆犹新。

那场争执最后谁也没有赢，那帮作天作地的小姑娘们依旧我行我素，原本愿意听沢木指挥的人，倒是一直很听话，就像面前的八千代一样，他说什么就做什么。

只是，慢慢的，他自己变成了一个谁也不会相信的人。原本那么令他信任的百目会，却爆出了修改历史的惊天丑闻。

他甚至做不到信任自己的部下，那些忠心耿耿的付丧神。

没错，正是压切长谷部，哪怕过去在海军总部，他都很少见过这般不眠不休的军人。如果不是因为逝去的友人特地收集过付丧神的资料，以及紧接锻出了第二把一模一样的刀，他怕是要被这样一个卖力的部下感动了。

他一遍遍提醒自己，这些只是政府发配给自己的武器，长得再像人类，他们终归也只是刀剑而已。

每一间本丸、乃至他所锻造的每一把压切长谷部都尽职尽责，那是从诞生之日便烙印在付丧神骨子里的执着。他们是机器，是数据，是冰冷的杀人傀儡，除了重复一模一样的话语和机械地执行他所下达的命令外一无所有。这便是为何他一直都觉得，岚素、槐痕她们如此可笑，居然对一把冷冰冰的铁块托付了终生。付丧神终归是付丧神，是永远不可能像人那样有血有肉的。相反，一旦他们失控，对主人的反噬将无法挽回……就像他那个被暗堕短刀夺走性命的友人一样，万劫不复。

“不要相信外人，也不要相信那些说漂亮话的付丧神，你永远不知道谁会在背后捅你一刀。”沢木悠真狠狠掐灭了烟头，对自己的徒弟语重心长地嘱咐着。

此时此刻的门外，其他人都散了，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给近侍休养治疗，只有富士今日子垂泪站在角落里，回味着屋里两个男审神者冷漠的对话。

 

由于大家被夜袭的没睡好，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想起来集合。就在大伙疑惑今日子哪里去了的时候，八千代举起哨子，“嘘嘘”吹着，跟个早操教练似的：“来来，排好队啦，上次任务大家太没纪律了，从今天开始要约法三章。”他昂着下巴环视一帮顶着黑眼圈的姑娘，精神奕奕，“首先，穿越时空后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份。”他带头整张脸盖上了那可笑的面纱，整个人特别像个蒙面的危险分子，“不能让历史上的人类看到你们的长相！万一被记载下来就麻烦了！”他挨个催促她们照办，然而除了立香，另外三个全都懒洋洋地待在原地不动弹。

“没关系我是大众脸。”璃儿甩甩她长长的马尾辫，一副软硬不吃的派头。“我变成猫比戴条破布隐蔽多了。”槐痕作为猫妖更是肆无忌惮。岚素笑了笑，用自己带的纱巾围住了半张脸，只露出一双翦水秋瞳。不知为什么，反而比原来还妩媚了。这看的八千代呆愣了一会儿，好久才讷讷地说，下一站将是元和年间的江户城。届时大家不管何时都不要单独行动，哪怕有近侍跟着也不行——说这话时，他着重瞪了瞪在那边喝酒的日本号。

 

元和——那是德川幕府统治下，一段还算安稳的年岁。这个年号来自遥远的大唐，在当时依照德川家康的命令沿用下来。

听到这个年号，笑面青江蓦地不笑了。元和元年的大阪城之夏，正是丰臣氏的灭亡之日。日本号也面色黯然。毕竟，五年之后，福岛正则遭到清算改易，从此郁郁成疾。再过了四年，黑田长政也病逝了。

“你们这次要去保护元和九年时期的德川家光。”狐之助完全不在意付丧神们的表情，继续它无聊的讲解，“这段时间内藤清次离世、青山忠俊免职，正好多出两个空缺，可能会有历史修正主义者乘虚而入哦。”

“哇，难道要我们去应聘武将吗？”立香来了兴趣。顿时所有人都怜悯地看着她，八千代被她逗得直乐：“那个时代，女孩子不能当将军的。”

“女扮男装也不可以？”“你当军队眼瞎啊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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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渡章节

告密者不是主角团放心，虽然我觉得互相之间这么猜忌真的不是办法……

富士不信任其他女审神者，沢木不信任所有人，八千代则是墙头草……这个团队从一开始就在分裂了。

另外我觉得这帮人倒推着去跟溯行军打游击挺被动的，但是目前除了狐之助发命令也没人有办法推测溯行军的动向……

等到了德川家光那边大家就会正式走散啦-__,-越是想集体行动越是会有人掉队呢笑。